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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還不是時候。”
陸思林急道：“這必是陳登的詭計！”
楚傾笑笑：“陳登還沒那麽大膽子，他背後還有人呢。”
“還有人？宋軒不是死了嗎？”陸思林疑惑道，“公子指的是誰？”
楚傾但笑不語，只喚了一聲：“龍影衛。”
龍十一自暗處閃身出現：“主子，請吩咐。”
“馬上送陸先生離開，切不可叫人發現。”
“是！”
“公子！”陸思林不想走，“你還在這，我不能走啊！”
“泉城的賑濟全系於你身，你若被困住，才是真的如了他們的意。”楚傾揮了揮手，“你不用管我，有龍影衛在，我不會有事。”
“可……”
“快走！”
龍十一把陸思林扯著從提前安排的出口離開，雖然知府衙門的人已經把這所宅院圍了個水洩不通，可以龍影衛的本事，光天化日帶走一個人而不被察覺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兩人走了，楚傾也算是小小松了口氣，看了眼院子裏一直紋絲不動的龍十七，嘆了口氣，將人叫進來：“剛才的事先放一放，你去找許之恒來，我要見見那個病人。”
龍十七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謝瑯擔心道：“那人患了疫病，爺還要見？”
“放心，有許之恒在呢。”
謝瑯撇撇嘴，許之恒既不是屏風又不是解藥，有他在又如何？
“你放心好了。”楚傾知道謝瑯是擔心自己，可他心裏清楚這一回的疫病其實只有接觸到病患的人才有可能被傳染，如果能保持距離，身上好好消毒一番，說兩句話是不會有事的。
況且，前兩世裏這個疫病並沒有造成什麽損失，想來是沒什麽問題的。
“你是不是懷疑，那個人不是真的得了疫病？”謝瑯忽然問道，“官府來的這樣快，說明這人也是有意放過來的，那就極有可能是假的，對吧？”
楚傾眨眨眼，真的假的他怎麽知道。
“許之恒都說了是疫病，你怎麽還懷疑他呢？”
謝瑯洩了氣，他也不過是抱著一線希望，前世水患之後的疫病有多嚴重，他是到現在都記憶猶新的。
那時泉城附近大批的人染了病，皮膚潰爛吐血而死的比比皆是，最後甚至到了官府都來不及收屍，義莊也裝不下屍體，那些人就那麽暴屍荒野，以至於疫病成災，侵染了整個山東。
最後還是徐時清果斷下令，將所有屍體焚燒殆盡，並派出軍隊將染了病的人全部強行隔離，才緩解了疫病蔓延。
可那些病人根本得不到很好的醫治，大批的死掉。直到後來太醫院研制出了對癥的藥，這才將疫病解決。
這些事當時只有只言片語傳進了楚傾耳中，一來是榮王弄權，大臣們在朝堂上只報喜不報憂，二來徐時清當時染病，沒法進宮面見楚傾。
三來嘛，謝瑯心裏嘆氣，當時自己也沒起好作用就是了。
只不過這一回，卻是不一樣了，疫病只是剛剛發生，自己又是有備而來，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楚傾不知道電光石火之間謝瑯的心思已經轉了幾圈，只拉著謝瑯坐下，按著他肩膀道：“你不要擔心，我早有打算的。”
謝瑯點點頭，也按住他的手：“好，一切都聽你的。”
楚傾笑笑，輕輕地吻上他光潔的額頭，又將人抱在懷裏，許久都沒有說話。
謝瑯卻拍了拍他的後背，待他低頭才指著門口：“你看她，一直盯著你看呢。”
楚傾轉頭，果然一個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瘦瘦小小的一個人，臉上臟兮兮的，只一雙眼睛又大又圓，正扒著門框往屋裏看。
楚傾這才松了手，轉身沖著小姑娘微笑著招手：“來，過來。”
小姑娘眼睛亮了一下，卻騰地紅了臉，垂著頭往門外躲。
楚傾從沒見過這樣害羞的小丫頭，見她紅著臉躲避自己，不由得好笑，便信步走了過去，隔著幾步和她說話。
“你叫什麽名字？”
他的聲音清越動聽，小姑娘仿佛被震了一下，恍然擡頭，楚傾面對著門口站著，陽光正好灑在他臉上，讓原本有些冷峻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起來，整個人都好像披著一層金光。
“你，你是神仙嗎？”
楚傾一楞，低頭看了看自己，失笑道：“我不是神仙，我是和你一樣的人呢。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能跟我說說麽？”
“我，我叫林小小，住在林家村。”
“林家村？”楚傾微微蹙眉。
“應該是泉城附近的村子。”謝瑯坐在椅子裏開口，“看她的樣子，想必是逃難出來的。”
林小小循著聲音望過去，剛才她瞧見兩人十分親密，謝瑯又是坐在椅子裏，便下意識地以為他是個女子。
可現在聽見他說話，聲音雖然悅耳，卻也絕對是個男人的聲音，這讓林小小十分吃驚。
屋裏的是兩個男人？這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
見她站那發呆，楚傾以為謝瑯說中了她的心事，便柔聲道：“你也別太難過了，我們這裏有很好的大夫，會幫你爹治好病的。你的村子沒了，官府也會救濟，總之不會有事的。”
林小小這才又擡眸看向楚傾，心思百轉，終於鼻子一酸，哭了起來。
楚傾嚇了一跳，怎麽好好地自己安慰個人還能把人給說哭了呢？他好像表現得很善良吧，這要是擱前兩世，他哪有這個耐心哄一個小丫頭！
林小小越哭越兇，楚傾勸了幾句都沒用，轉頭朝謝瑯攤手。
“阿瑯，你看……”
194、是可忍，孰不可忍
謝瑯撇撇嘴，心裏罵他，真是個傻子。面上卻泛起笑意，起身笑道：“爺是多久沒哄人了？還是我來吧。”
楚傾賭氣似的哼了一聲，偏頭著不理他。
謝瑯含笑往門口走，林小小卻連連後退，神色覆雜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別，你們都別過來！”
兩人都是一楞，謝瑯心裏咯噔一下，擡手揮出一掌，隔空將林小小拍飛到院子裏。
他力道拿捏的正好，並沒有傷到她臟腑，只是把人給推了出去。
林小小摔在地上，也沒有受傷，反而飛快地爬了起來，轉身就往院門跑。
謝瑯眉目一厲，揚聲道：“來人！快別讓她跑了，抓住她！”
變故來的太突然，幸好有侍衛上前將林小小撲倒抓住，謝瑯這才松了口氣。
楚傾雖然反應不及他快，這麽片刻卻也已經理清了思路，不由得怒氣上湧。
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傾拂袖起身，來到門口冷聲道：“抓住不必審問，直接處置了就是！還有她那個爹爹，一並料理了！”
“爺，使不得。”謝瑯趕緊拉了他袖子一下，“這父女二人還有用處，不如先靜觀其變。”
楚傾哼道：“用這麽卑鄙的手段，留著也是個禍害！”
“不要，不要殺我爹！求你，求求你們了！”林小小在院子裏邊哭邊喊。
“把她嘴給我堵上，再讓我聽見她號喪，你們都別想好！”
楚傾被氣的一佛出竅二佛升天，感覺自己快要原地爆炸了。
謝瑯朝著侍衛打了個手勢，叫人趕緊把林小小帶下去，楚傾這個脾氣，根本不是哭一哭求個饒就能了的。更何況，林小小父女背後的人，幾乎是算好了楚傾的弱點，要置他於死地，他不生氣才怪。
瞧見院子裏空了下來，謝瑯這才推著楚傾往寢室走。
“先去洗個澡換件衣服，現在身上穿的都不要了，回頭叫人拿去燒了。”
楚傾臉色鐵青，卻也沒有拒絕，只沈著臉跟著他往屋裏走。
房間裏已經有人用藥草熏過，這會還彌散著一股濃濃的煙火味。
楚傾揚起雙臂，由著謝瑯幫自己寬衣。
謝瑯解開他的腰封，仰臉微笑：“何必動這麽大氣，氣大傷身。”
楚傾冷哼一聲：“其心可誅！”
“你說的沒錯，可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化解這一次的疫情。”謝瑯雙手環到他腰後將手中腰封的兩頭交換了下，又向後撤身，才把腰封解了下來。
“是，對方在暗我們在明，只有給他來個釜底抽薪，看他如何應對。”
謝瑯點點頭，把他上衣脫了下來，又去解他中衣的盤扣。
“陛下最聖明了，只是怎麽還是這麽愛發火呢。那林家父女說到底不過是個棋子，任人宰割本就命賤如紙，可到底是大夏子民，若是陛下都不疼惜，還能有誰疼惜他們？”
他說話時還在認真解著扣子，並沒刻意做什麽，可楚傾卻覺得脖子上都是他噴出來的灼熱氣息，只這麽一想，就覺得小腹下面邪火亂竄。
深深地吸了口氣，把心裏那股躁動壓了下去，楚傾暗暗攥拳，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沒出息。
謝瑯半天沒聽見楚傾的聲音，奇怪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楚傾感覺心事被人看穿，身子有點僵硬：“你，你笑什麽？”
謝瑯雙臂搭上他雙肩，眉眼染笑：“想了？想嗎？”
楚傾目光躲閃，偏頭道：“胡說什麽呢，不是洗澡換衣服嗎？還不快點！”
“哎呦，那就是不想了？”謝瑯笑咪咪地在他臉上輕啄了一下，又立刻後退了小半步，有點失望地嘆了口氣，“哎，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楚傾眨眨眼，這個樣子的謝瑯真是勾人啊，眼波流轉，朱唇紅潤，叫人恨不得吞吃入腹。
忽然身下一涼，原來謝瑯已經把他褲子給解開了。
“哎呦，還說不想呢，你這不都急死了嗎？ 你看不是我不給啊，是你家兄長不舍得。”
楚傾循聲低頭，被謝瑯的舉動嚇了一跳，紅著臉退了一步：“你，你幹嘛呢？”
謝瑯聽了，便仰起頭看他，眼角微微紅著，含嗔帶癡。
楚傾現在是真的想把人吞吃入腹了，可想想外面的一大堆事，撓了撓頭把人拉起來。
“別鬧了，換過衣服我去看看那個人，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
“不許你去。”謝瑯一下抱住他，“太危險了，你不許去。”
“敢情你這是為了攔著我去看他？”楚傾失笑，擡起謝瑯的下巴輕輕吻上他挺翹的鼻尖，“虧不虧啊？”
謝瑯被他親的鼻子發癢，趕緊偏頭躲開，哼哼兩聲就是抱著他不撒手。
“我不管，那種人你不許去看。這疫病不是鬧著玩的，等對癥的藥配出來你再去。”
“那怎麽行！阿瑯乖，別鬧。”楚傾笑著回抱他，“知道你擔心我，可事已至此，總不能一直躲著，那豈不是正合了他們的心意。”
謝瑯垂眸想了想，道：“那，那等一會成嗎？”
“嗯？”
謝瑯臉上更紅，卻是埋首在他頸上咬了一下，微微喘息著道：“完事再去。”
楚傾渾身一抖，罵了句“妖精”，直接把人抗起來扔床上。
謝瑯只覺得眼前一花，再回神已經被放在了床上，楚傾正站在邊上，抱著胳膊打量過來。
楚傾覺得兩個人裏，只有自己光著，挺尷尬的，可謝瑯的衣服看起來很不好脫，便道：“你先把衣服脫了。”
謝瑯點點頭，翻身跪在床上，背對著他開始解衣服上的帶子。他的姿態極是優雅，片刻後，衣衫滑落，露出光滑圓潤的肩頭，脊背上一節一節的椎骨，自上而下，隨著他的動作，時而深時而前淺，最終隱入股溝。
只這麽看著，楚傾便覺得口幹舌燥，難耐的要命，再等不及他其他動作，整個人撲了過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為了和諧，大家想看完整版可以去吱一聲，你們知道在哪的~。~
195、你到底想做什麽？
小半個時辰過後，謝瑯神清氣爽地關門出去，見樹以和小竹候在外面，笑了笑對樹以道：“公子睡熟了，你且卻把飯菜溫著，等他醒了吃。”
樹以不疑有他，答應著去了。
小竹也要邁步跟上，卻被謝瑯叫住。
見樹以出門去，謝瑯沈了臉垂頭看著小竹：“出來一趟，你的心思最好擺擺正。”
小竹怔楞一下：“公子，你說什麽？”
謝瑯瞥了眼樹以走後虛掩著的房門，嘆道：“人的心思不是可以遮掩的，小竹，我不是攔著你喜歡誰，可他不成。”
小竹這才恍然，卻立刻漲紅了臉，嘴唇哆嗦了幾下，將哭不哭的看著謝瑯說不出話來。
“你別是真對他動了情吧？”謝瑯皺眉，“你還是個孩子，他卻……小竹，你這樣會毀了自己的。”
一滴碩大的淚珠滾落，小竹擡起袖子蹭了一把臉，偏頭道：“公子，你不也是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難道你不知道他會毀了你？”
“你……”
“公子放心，我不會誤了你的事，比起來，在我心裏你自然是最重要的。可除此以外，我，也管不了自己的心。”
小竹飛快地跑了出去，謝瑯緊緊皺著眉頭，小竹和樹以，這對前世不曾有的變數，這一回不知會如何。
深深地嘆了口氣，謝瑯偏頭看了看內室緊閉的房門，苦笑著輕哂：“毀就毀了吧，我可不就是來還債的麽。”
楚傾一覺醒來，發現了一個很悲催的事實，他好像又被謝瑯給坑了。
厚重的床帷垂下來，遮擋了光線，他也不知道現在什麽時辰，只覺得好像過了很久一樣。
雙手被捆在床頭，雙腳也被分別固定在床尾的欄桿上，嘴裏塞著一團布，外面又被蒙了一層。
他現在是動也動不了，聲音也發不出來。
謝瑯可能是怕他著涼，不僅把中衣給他穿上了，還給蓋了條錦被。
可他熱啊！又急又熱……
“唔唔！”
“唔！唔唔！”
叫了半天，這跟蚊子叫似的聲音，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幹脆放松了身體，仰頭看著床頂，楚傾歷來不是一個會陷在眼前的困境裏不能自拔的人，反而他是很可以寬慰自己的。
說不好聽就是心太大，否則上一世也不至於都那個鬼樣子了還活了那麽久。
心態能決定人的生死，這話在楚傾身上，確實不假。至少，能決定早死還是晚死。
只是這一次他試著放空自己卻失敗了，心裏越發地焦躁不安，也說不出原因，就是不想被困在這裏。
他要做的事太多，可謝瑯卻好巧不巧地把自己困住，他這麽做，難道就只是單純的不想讓自己去看那個疫癥病人嗎？
這一世自己以為占盡了先機，可謝瑯好像仍舊是一個謎，他又有太多事是自己兩世都不曾知道的，也有太多的情緒覆雜到自己怎麽都探究不清。
有時候楚傾想，若是這一回謝瑯能跟自己坦白，那他真的可以放過他，放他離開皇宮，想去哪都行。
不再如前兩世那般不肯放手，到最後什麽都得不到，還把自己賠進去。
可謝瑯怎麽會坦白呢？
楚傾苦笑，便是易地而處，自己會坦白嗎？別開玩笑了。
脖子有點酸，楚傾歪了歪頭，卻不意腦袋從枕頭上滑了下去。
這裏的枕頭不是宮中的軟枕，反而是有些硬度和棱角的瓷枕，他腦袋這一滑下來，正好嗑在床上，發出“咕咚”一聲響。
楚傾眼睛一亮，趕緊用腦袋把瓷枕拱開一點，找了個自己覺得應該不大疼的位置，甩開脖子在床上嗑起來。
“咕咚、咕咚”地磕了十幾下，楚傾覺得有點暈，他特麽一個皇帝，每年祭天磕頭就夠要命了，這在床上還要嗑個沒完，真是不知道造了什麽孽！
轉念一想，可不是造了孽麽。前兩世因為他自己作死，夏國多少百姓死在北國鐵蹄之下，北國那種畜生國家，還不知道把多少良民糟蹋成了奴隸。那些可憐的人，不就是自己的孽。
一念及此，楚傾再沒猶豫，更用力地在床上磕了起來。
可是床前簾幕厚重，房間又門窗緊閉，這點聲音幾乎是很難傳出去了。
鍥而不舍地在床上“磕頭”，楚傾真是擔心自己把自己磕傻了，可他又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就這麽等著謝瑯回來，那真是要急死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楚傾即將把自己磕暈之前，窗子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響動。
楚傾立刻停了動作，再次“唔唔”叫了起來。
床帷忽然打開，龍十七一臉肅然地站在床邊。
楚傾瞪大了雙眼，立刻又別開頭——這也太特麽尷尬了！
不過龍十七好像並沒什麽其他的想法，他飛快地把楚傾嘴上的東西扯掉，又幫他解開了手腳，扶著他起身。
“屬下來遲，請公子責罰。公子，您沒事吧？”
楚傾動了動手腕，謝瑯捆他手腳用的都是絲帶，中間還墊了一層，雖然緊卻也沒有留下痕跡，所以除了有點發酸到沒什麽。
“沒事，來了就好。”楚傾動了動脖子，“把衣服拿來。”
龍十七“哦”了一聲，趕緊把掛在屏風上的衣服取下。
楚傾接過衣服道：“我自己穿，你先出去等著。”
龍十七應了一聲，轉身出門去了。
等了一會，楚傾才推門出來，神色間已瞧不出異樣。
“什麽時辰了？”
“已過了申時。”
楚傾斂眉：“謝瑯人呢？”
龍十七一楞：“他，午飯前帶著那對父女出門了。”
意料之中，楚傾勾了勾唇：“他有說過去做什麽嗎？”
龍十七搖搖頭：“只說是您吩咐的，叫帶人去安全的地方，免得咱們被傳染，也好方便救治。”
“知道了。”楚傾揉了揉腦袋，剛才磕的地方有點發脹，“吩咐人擺飯，我餓了。”
龍十七什麽也不敢問，只答應一聲便出門去了。
楚傾攥了攥拳頭，謝瑯，你到底想做什麽？
196、破執
楚傾吃過東西就一直坐在廳裏，沈著臉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茶，不動不說話。除了偶爾去個凈房，或者叫人添水。
一直到月上中天，他都沒再動過地方。
天色越來越暗，樹以急的在院子裏團團轉，抓著小竹問了幾回，可小竹之前和謝瑯鬧別扭跑走，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這會也只知道哭。
樹以無法，又找龍十七，可龍十七卻堅持龍影衛的職責只系於皇帝一身，沒有皇上吩咐，他不可能去找謝瑯。
樹以翻了個白眼，龍十七這是巴不得謝瑯不回來，跟皇上徹底斷了才好呢。
龍十七挑眉，也不理會樹以怎麽想的，只在飛來椅上一靠，再不說話。
樹以冷哼一聲就要進去，卻被小竹扯住了袖子，轉頭時正見小竹沖自己搖頭。
“你這是做什麽？”
小竹抿了抿唇：“你別進去。”
樹以皺眉：“為什麽？”
“你信我嗎？”小竹鼓起勇氣看著他，“我家公子不會害爺的。”
樹以盯著小竹看了半響，終於把目光移到園中的一棵杏花樹上，微微嘆氣：“你想的太簡單了。”
他說完便開始嘆氣，卻到底沒有再試著進屋去勸楚傾。
月漸西沈，東邊露出了魚肚白。
楚傾終於放下茶盞，看著自己左手上的斷指不由得苦笑。
楚傾，你還不知道醒一醒嗎？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舍掉那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有那困了你幾世的執念？
謝瑯就是那個執念，而自己想要這一世活的瀟灑肆意，想要這一世大夏國泰民安，就必須要破掉這個執念！
一念即起，楚傾咬牙起身，揚聲道：“來人！”
院子裏幾人立刻驚醒，起身進門，跪地行禮：“陛下，有何吩咐？”
擡手覆上胸口，楚傾的臉色有些發白，原來還是會痛，這顆不爭氣的心啊！
深吸一口氣，楚傾淡淡地道：“起來說話。”
掃了一眼面前垂首侍立的三人，楚傾微微一笑：“小竹，你也熬了一夜，回去歇著吧。”
小竹雖然早有預料，卻還是猛地擡頭，一雙通紅的眼睛怔怔地望著楚傾，剛一張嘴，眼淚就湧了出來。
“好好的哭什麽？”楚傾依舊是笑著，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小竹越發激動，哇地一聲哭著跪倒，膝行幾步到了楚傾面前，哭道：
“爺！公子他待你是全心全意的，你別生他的氣，他肯定是有急事才會離開，爺，你等等他回來！爺！”
楚傾皺眉：“我幾時說過要生他的氣？還是說，你知道他離開去做什麽？”
小竹一楞，淚痕交錯的小臉一陣青白，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不，不知道。我以為……”
楚傾笑容盡褪，伸手捏住小竹的下巴，將人提了起來，冷聲道：“那你就是在胡說八道了。”
小竹被他嚇得渾身發抖，卻不知如何反駁，只呆呆地重覆著：“沒有，不是，公子會回來的。”
楚傾冷哼一聲，將人丟到一旁，掃了眼樹以，道：“帶他回房，沒我的吩咐不許出來。”
樹以應了一聲，飛快地將小竹扶起來，拖著他出去了。
“主子，那小子似乎知道不少內情。”龍十七低聲道，“要不要屬下等想想辦法？”
楚傾搖頭：“算了，他不會說的。”
“主子，您忘了，龍十一手下有祝由門人。”
楚傾訝然，祝由之術他是聽說過的，卻一直不曾真的見識過，這會乍然聽人提起，還是尋思了一下才恍然。
“你是說，對小竹施術，叫他說真話？”
龍十七點頭：“主子，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難道您不想知道青少君的秘密嗎？”
謝瑯的秘密嗎？
楚傾失笑，他早就知道了。
“暫時不用。”楚傾揮揮手，“十一回來沒？”
“回主子，已經回來了。在按著許大夫說的換衣服，沐浴消毒。”
“叫他完事之後即刻來見我。”
“是！”
龍十七離開後，樹以也回來了，見了楚傾便行禮道：“爺，小竹已經睡了。”
楚傾掃了他一眼，道：“那孩子瞧著倒是個可人疼的，你若是喜歡……”
“爺！”樹以搶著開口，跪地叩頭，“是奴才失了分寸，請主子責罰！”
楚傾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苦來由。”
樹以擡頭，緩緩一笑：“不苦，甘之如飴。”
楚傾心頭一震，細細地咀嚼這話，想到謝瑯，心裏沒來由的一痛。
“你也起來吧。”楚傾虛擡了擡手，“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不會逼你。”
“爺放心，奴才心裏知道輕重。”
“所以謝瑯是去哪了？”
樹以湊到近前，將手上一塊牌子遞給楚傾：“這是奴才在小竹房裏找到的，您瞧瞧。”
楚傾接過牌子看了一眼，猛地站起來：“積善堂！”
“爺，您淡定啊！”
楚傾一把揪住樹以的衣領，瞪眼道：“淡定？我特麽蛋疼！”
說完便攥著那塊牌子沖了出去，臨到門口又轉頭道：“看好了小竹，別叫他見人，更別叫他出門！”
“是是，奴才知道。”樹以趕緊跟了過去，“您上哪？”
楚傾咬牙切齒：“出、城！”
“主子，陸先生來了。”
龍十七領著陸思林從後院轉出來，正瞧見楚傾往大門走，倆人對視一眼，趕緊跑過去。
陸思林急急開口：“公子，您上哪去？”
也是合該楚傾沒法出門，不僅陸思林來了，大門被拍的山響，竟是陳登的人也到了門外。
幾人皺眉，楚傾冷笑道：“去開門吧，他們都不怕染上疫病，咱們還怕什麽。”
“可是公子，那父女倆被謝公子帶走了，要是官府的人找不到他們，恐怕難以善了。”樹以有點擔心，真是後悔沒問小竹謝瑯的去向，雖然他也知道小竹不會說。
“那父女倆不在這裏？”陸思林吃了一驚，“這，這可麻煩了！”
197、有這一句，什麽都值了
“去開門。”楚傾神色冷厲，不屑地哼了一聲，“有膽量就讓他試試看，開門，看看這個陳登到底想怎麽死！”
看皇上眼神不善，眾人都在心裏為這個陳知府點了蠟燭，不過這人也是自己作死，誰也怨不得的。
大門開了，楚傾冷著臉走了出去。
不過門外並沒有想象中的大隊人馬，只有十來個人護著一頂小轎。正有一個 師爺打扮的中年人掀開轎簾，請那裏面坐著的人出來。
轎中人正是陳登。
陳登今年將近四十，微微發福的身子套在六品官服裏顯得有些不稱，白胖的臉上掛著笑。
面相挺溫和，可官架子倒是拿的十足，沖著楚傾走了幾步便了停下來，眼睛一瞥，身邊的衙差立刻高聲喝道：“知府大人到！”
那師爺上前指著楚傾等人喝道：“你們幾個，是從哪裏來的？見到知府大人還不行禮，找打呢？”
楚傾微微蹙眉，卻是冷著臉沒有說話，跟這種人開口，將來傳出去他這皇帝的臉也不用要了。
做皇帝久了人就變成了天生的上位者，楚傾只堪堪在那一站便是任何人都無法忽略的強勢存在。
他冷著臉的樣子，讓知府衙門的人一望而心裏發寒，卻又莫名其妙，分明一個小青年，怎麽會有這種凜然在上不怒自威的氣場呢？
師爺被陳登瞪了一眼，雖然心虛，可又覺得也許楚傾就是在虛張聲勢，只好向前一步，指著楚傾道：“咳，你，說你呢！見了知府大人，還不跪下！”
楚傾看了一眼那根快要戳到自己下巴的手指，冷哼一聲厭惡地別開臉：“把你的手拿開。”
師爺一楞，也是被楚傾這樣無視給氣著了，他不想在眾人面前丟臉，竟然有上前一步，他個子不及楚傾許多， 這一回高揚手臂，手指是要戳到楚傾鼻子了。
身邊龍十七想要動手，卻被他揮手攔住：“稍安勿躁。”
龍十七這才退開，卻一直盯著師爺，眼神似刀，似乎要把人戳上幾個血洞。
師爺挑眉：“怎麽，怕了吧？知府大人跟前，看你們誰還敢造次！”
楚傾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再說一次，把你的手拿開。否則……”
“否則怎樣？”師爺嘿嘿一笑，“小白臉兒，難不成是害羞了？”
他說著話，將手指一縮，竟是要去拍楚傾的臉。
楚傾這個氣啊，這特麽出門一趟還要被個垃圾輕薄嗎？
怒氣上湧，楚傾臉色發白，想打掉師爺的手，可轉眼瞧見那手上一塊油漬，沒來由地一陣嫌惡，只來得及向後仰頭。
可到底還是慢了半拍，那師爺粗糙的手指堪堪拂過臉頰，楚傾胃裏翻騰，險些沒吐出來。
師爺也明顯地楞了一下，指尖滑膩的觸感叫他有點茫然，撚了撚指尖，身體裏一股燥熱席卷而來，再擡眸，眼中神色以變了味道。
楚傾氣的手指發顫：“你大膽！”
師爺猥瑣地眼神落在楚傾臉上，嘿嘿幹笑了兩聲：“大膽？你說誰……啊！”
師爺話未說完便尖叫起來，楚傾只瞧見眼前一片血紅，接著便是眼前一花，人已經退開了幾步遠。
回過神來，面前人眉目低垂，正紅著眼眶給自己擦臉，拿帕子上的分明是血跡。
楚傾一驚，趕忙抹了把臉，呆呆地看著謝瑯：“你，血，有血……”
謝瑯“嗯”了一聲，柔聲道：“別怕。”
楚傾呆呆地去抓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聲音低低的還帶著哭腔：“擦這裏，被他碰到了。”
謝瑯點點頭，細細地擦了，才拉著楚傾道：“幹凈了。”
楚傾這才平靜了下來，眼光越過謝瑯，卻是一楞，那師爺倒在血泊之中，一條手臂落在身側，竟是齊齊地連根斷掉。
“這……”
謝瑯笑笑，眼中狠厲一閃而過：“死不了，給他點教訓罷了。”
楚傾微微蹙眉，臉也沈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謝瑯這麽護著自己是好事，可這也太，太狠了。
師爺這一傷，陳登先是嚇得不行，衙役早就把他團團圍了起來，有些要上前抓謝瑯的，卻被龍十七帶人攔住。
此時街上兩方對峙著，那些路過的行人也都好奇地圍在旁邊，抻著脖子往裏面看。
不少圍觀的人都露出興奮期待的神色，想必是受衙門欺壓太久，一場好戲來臨，都暗自高興吧。
楚傾拉著謝瑯到自己身後護住，這才陰沈著臉邁出兩步，拍了拍龍十七的肩膀，走到眾人中間。
“泉城知府陳登，你可知罪？”
雖然自己的武力值跟他比起來，渣都不是，可在心裏還是下意識地想保護謝瑯。
如今他傷人在前，楚傾想也沒想地就要自曝身份，先發制人給陳登治罪，這才好把謝瑯傷人的事壓下去。
旁人還不明所以，謝瑯卻是心裏一暖，看著楚傾的眼神也變得熱切起來。
無論如何改變，這一世你到底還是要護著我到底。
有你這一句，什麽都值得了。
陳登挑眉：“你又是何方神聖，大言不慚，敢對本府興師問罪了嗎？”
“興師問罪，怕是你的罪罄竹難書！”楚傾冷哼一聲，“黃河決堤，淹沒良田，百姓流離失所，你身為知府不知賑災救濟，卻龜縮城內緊閉城門。你可曾看到城外百姓的慘狀？為官一任，受朝廷的俸祿，你還真有臉穿這身官府出門？”
陳登面皮一緊，怒道：“黃口小兒，你少在這裏妖言惑眾！城外早有賑濟救災的粥棚藥棚，本府緊閉城門是怕他們把疫病帶進來，這是為了百姓好！”
“大言不慚！”楚傾的臉色越發難看，“難不成積善堂還是你家開的？”
“你怎麽知道不是！”陳登為了面子也是拼了，“你又算個什麽東西，聽口音就不是本地人，你是怎麽進城的？昨天疫病就是從你們這裏傳出去的！”
疫病兩字一出，那些百姓果然被嚇住了一般紛紛後退。
謝瑯眼睛一轉，走到楚傾跟前低聲說了幾句，不顧他詫異的眼神塞到他手裏一個東西。
楚傾見他微笑點頭，垂眸看了看手裏積善堂的牌子，深吸一口氣道：“積善堂出錢出人出力在山東賑災救濟百姓，你一個父母官毫無作為不說，還腆著臉把功勞搶去，這是什麽道理？”
見陳登就要開口，楚傾卻不給他機會，只冷笑著繼續說道：
“你明知我們是積善堂的人，此番為了賑災而來，卻找病患父女假冒疫癥病人，想要把我們困在此處，陳登，你真是其心可誅！”
198、真相了
原本躁動的人群因為聽到楚傾的話而漸漸轉為安靜，因為聽到了積善堂三個字，百姓們好奇心更勝。
楚傾擡手舉起積善堂的牌子，道：“積善堂在山東，在泉城的所作所為，大家都應該看在眼裏，陳知府竟然說積善堂是自己家的產業，那我倒想問問了，你認識我嗎？”
百姓們面面相覷，越發地覺得這個神秘人可能大有來頭，搞不好就是活脫脫一出話本子，便都閉了嘴靜等著下面的進展。
陳登分開眾人，走了幾步到近前和楚傾對峙：“本府日理萬機， 哪有時間去認識你。你句句不離積善堂，難道那還能是你家的？拿個破牌牌就以為自己是老板了嗎？真是開玩笑！”
積善堂的老板季染去見陸思林時，他是見到過的，那人長得並不出彩，和面前振振有詞的楚傾根本不搭邊。
陳登這麽說，也不過是擠兌楚傾，笑話他拿著雞毛當令箭罷了。
楚傾不怒反樂：“我可沒說積善堂是我家的，不過也跟我家的差不多。你既不認識我，那總該認識他。”
說著側身往院門處看，陸思林聽了，便領著林家父女從裏面出來，一徑來到楚傾跟前，躬身回稟。
“爺，林父得的並不是疫病，今兒高熱已退，已是恢覆的差不多了。林姑娘身上卻著疫病病人穿過的衣服，已經盡數換下燒掉了。”
說著又拉著林小小的胳膊給楚傾看：“您瞧，喝了許大夫的藥，疫病也有所緩解，並不會傳染了。”
話雖這麽說，陸思林的眼睛卻止不住地往謝瑯瞟，給林小小喝藥的根本不是許之恒，而是謝瑯。
他把林家父女帶走施救一夜，剛才回來時已經叫人交待了他如何說如何做，他將信將疑地找許之恒重新診治林家父女。
結果許之恒恍然大悟，才證實謝瑯說的沒錯。至於昨日他診出林父患了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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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思林急道：“這必是陳登的詭計！”
楚傾笑笑：“陳登還沒那麽大膽子，他背後還有人呢。”
“還有人？宋軒不是死了嗎？”陸思林疑惑道，“公子指的是誰？”
楚傾但笑不語，只喚了一聲：“龍影衛。”
龍十一自暗處閃身出現：“主子，請吩咐。”
“馬上送陸先生離開，切不可叫人發現。”
“是！”
“公子！”陸思林不想走，“你還在這，我不能走啊！”
“泉城的賑濟全系於你身，你若被困住，才是真的如了他們的意。”楚傾揮了揮手，“你不用管我，有龍影衛在，我不會有事。”
“可……”
“快走！”
龍十一把陸思林扯著從提前安排的出口離開，雖然知府衙門的人已經把這所宅院圍了個水洩不通，可以龍影衛的本事，光天化日帶走一個人而不被察覺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兩人走了，楚傾也算是小小松了口氣，看了眼院子裏一直紋絲不動的龍十七，嘆了口氣，將人叫進來：“剛才的事先放一放，你去找許之恒來，我要見見那個病人。”
龍十七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謝瑯擔心道：“那人患了疫病，爺還要見？”
“放心，有許之恒在呢。”
謝瑯撇撇嘴，許之恒既不是屏風又不是解藥，有他在又如何？
“你放心好了。”楚傾知道謝瑯是擔心自己，可他心裏清楚這一回的疫病其實只有接觸到病患的人才有可能被傳染，如果能保持距離，身上好好消毒一番，說兩句話是不會有事的。
況且，前兩世裏這個疫病並沒有造成什麽損失，想來是沒什麽問題的。
“你是不是懷疑，那個人不是真的得了疫病？”謝瑯忽然問道，“官府來的這樣快，說明這人也是有意放過來的，那就極有可能是假的，對吧？”
楚傾眨眨眼，真的假的他怎麽知道。
“許之恒都說了是疫病，你怎麽還懷疑他呢？”
謝瑯洩了氣，他也不過是抱著一線希望，前世水患之後的疫病有多嚴重，他是到現在都記憶猶新的。
那時泉城附近大批的人染了病，皮膚潰爛吐血而死的比比皆是，最後甚至到了官府都來不及收屍，義莊也裝不下屍體，那些人就那麽暴屍荒野，以至於疫病成災，侵染了整個山東。
最後還是徐時清果斷下令，將所有屍體焚燒殆盡，並派出軍隊將染了病的人全部強行隔離，才緩解了疫病蔓延。
可那些病人根本得不到很好的醫治，大批的死掉。直到後來太醫院研制出了對癥的藥，這才將疫病解決。
這些事當時只有只言片語傳進了楚傾耳中，一來是榮王弄權，大臣們在朝堂上只報喜不報憂，二來徐時清當時染病，沒法進宮面見楚傾。
三來嘛，謝瑯心裏嘆氣，當時自己也沒起好作用就是了。
只不過這一回，卻是不一樣了，疫病只是剛剛發生，自己又是有備而來，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楚傾不知道電光石火之間謝瑯的心思已經轉了幾圈，只拉著謝瑯坐下，按著他肩膀道：“你不要擔心，我早有打算的。”
謝瑯點點頭，也按住他的手：“好，一切都聽你的。”
楚傾笑笑，輕輕地吻上他光潔的額頭，又將人抱在懷裏，許久都沒有說話。
謝瑯卻拍了拍他的後背，待他低頭才指著門口：“你看她，一直盯著你看呢。”
楚傾轉頭，果然一個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瘦瘦小小的一個人，臉上臟兮兮的，只一雙眼睛又大又圓，正扒著門框往屋裏看。
楚傾這才松了手，轉身沖著小姑娘微笑著招手：“來，過來。”
小姑娘眼睛亮了一下，卻騰地紅了臉，垂著頭往門外躲。
楚傾從沒見過這樣害羞的小丫頭，見她紅著臉躲避自己，不由得好笑，便信步走了過去，隔著幾步和她說話。
“你叫什麽名字？”
他的聲音清越動聽，小姑娘仿佛被震了一下，恍然擡頭，楚傾面對著門口站著，陽光正好灑在他臉上，讓原本有些冷峻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起來，整個人都好像披著一層金光。
“你，你是神仙嗎？”
楚傾一楞，低頭看了看自己，失笑道：“我不是神仙，我是和你一樣的人呢。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能跟我說說麽？”
“我，我叫林小小，住在林家村。”
“林家村？”楚傾微微蹙眉。
“應該是泉城附近的村子。”謝瑯坐在椅子裏開口，“看她的樣子，想必是逃難出來的。”
林小小循著聲音望過去，剛才她瞧見兩人十分親密，謝瑯又是坐在椅子裏，便下意識地以為他是個女子。
可現在聽見他說話，聲音雖然悅耳，卻也絕對是個男人的聲音，這讓林小小十分吃驚。
屋裏的是兩個男人？這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
見她站那發呆，楚傾以為謝瑯說中了她的心事，便柔聲道：“你也別太難過了，我們這裏有很好的大夫，會幫你爹治好病的。你的村子沒了，官府也會救濟，總之不會有事的。”
林小小這才又擡眸看向楚傾，心思百轉，終於鼻子一酸，哭了起來。
楚傾嚇了一跳，怎麽好好地自己安慰個人還能把人給說哭了呢？他好像表現得很善良吧，這要是擱前兩世，他哪有這個耐心哄一個小丫頭！
林小小越哭越兇，楚傾勸了幾句都沒用，轉頭朝謝瑯攤手。
“阿瑯，你看……”
194、是可忍，孰不可忍
謝瑯撇撇嘴，心裏罵他，真是個傻子。面上卻泛起笑意，起身笑道：“爺是多久沒哄人了？還是我來吧。”
楚傾賭氣似的哼了一聲，偏頭著不理他。
謝瑯含笑往門口走，林小小卻連連後退，神色覆雜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別，你們都別過來！”
兩人都是一楞，謝瑯心裏咯噔一下，擡手揮出一掌，隔空將林小小拍飛到院子裏。
他力道拿捏的正好，並沒有傷到她臟腑，只是把人給推了出去。
林小小摔在地上，也沒有受傷，反而飛快地爬了起來，轉身就往院門跑。
謝瑯眉目一厲，揚聲道：“來人！快別讓她跑了，抓住她！”
變故來的太突然，幸好有侍衛上前將林小小撲倒抓住，謝瑯這才松了口氣。
楚傾雖然反應不及他快，這麽片刻卻也已經理清了思路，不由得怒氣上湧。
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傾拂袖起身，來到門口冷聲道：“抓住不必審問，直接處置了就是！還有她那個爹爹，一並料理了！”
“爺，使不得。”謝瑯趕緊拉了他袖子一下，“這父女二人還有用處，不如先靜觀其變。”
楚傾哼道：“用這麽卑鄙的手段，留著也是個禍害！”
“不要，不要殺我爹！求你，求求你們了！”林小小在院子裏邊哭邊喊。
“把她嘴給我堵上，再讓我聽見她號喪，你們都別想好！”
楚傾被氣的一佛出竅二佛升天，感覺自己快要原地爆炸了。
謝瑯朝著侍衛打了個手勢，叫人趕緊把林小小帶下去，楚傾這個脾氣，根本不是哭一哭求個饒就能了的。更何況，林小小父女背後的人，幾乎是算好了楚傾的弱點，要置他於死地，他不生氣才怪。
瞧見院子裏空了下來，謝瑯這才推著楚傾往寢室走。
“先去洗個澡換件衣服，現在身上穿的都不要了，回頭叫人拿去燒了。”
楚傾臉色鐵青，卻也沒有拒絕，只沈著臉跟著他往屋裏走。
房間裏已經有人用藥草熏過，這會還彌散著一股濃濃的煙火味。
楚傾揚起雙臂，由著謝瑯幫自己寬衣。
謝瑯解開他的腰封，仰臉微笑：“何必動這麽大氣，氣大傷身。”
楚傾冷哼一聲：“其心可誅！”
“你說的沒錯，可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化解這一次的疫情。”謝瑯雙手環到他腰後將手中腰封的兩頭交換了下，又向後撤身，才把腰封解了下來。
“是，對方在暗我們在明，只有給他來個釜底抽薪，看他如何應對。”
謝瑯點點頭，把他上衣脫了下來，又去解他中衣的盤扣。
“陛下最聖明了，只是怎麽還是這麽愛發火呢。那林家父女說到底不過是個棋子，任人宰割本就命賤如紙，可到底是大夏子民，若是陛下都不疼惜，還能有誰疼惜他們？”
他說話時還在認真解著扣子，並沒刻意做什麽，可楚傾卻覺得脖子上都是他噴出來的灼熱氣息，只這麽一想，就覺得小腹下面邪火亂竄。
深深地吸了口氣，把心裏那股躁動壓了下去，楚傾暗暗攥拳，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沒出息。
謝瑯半天沒聽見楚傾的聲音，奇怪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楚傾感覺心事被人看穿，身子有點僵硬：“你，你笑什麽？”
謝瑯雙臂搭上他雙肩，眉眼染笑：“想了？想嗎？”
楚傾目光躲閃，偏頭道：“胡說什麽呢，不是洗澡換衣服嗎？還不快點！”
“哎呦，那就是不想了？”謝瑯笑咪咪地在他臉上輕啄了一下，又立刻後退了小半步，有點失望地嘆了口氣，“哎，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楚傾眨眨眼，這個樣子的謝瑯真是勾人啊，眼波流轉，朱唇紅潤，叫人恨不得吞吃入腹。
忽然身下一涼，原來謝瑯已經把他褲子給解開了。
“哎呦，還說不想呢，你這不都急死了嗎？ 你看不是我不給啊，是你家兄長不舍得。”
楚傾循聲低頭，被謝瑯的舉動嚇了一跳，紅著臉退了一步：“你，你幹嘛呢？”
謝瑯聽了，便仰起頭看他，眼角微微紅著，含嗔帶癡。
楚傾現在是真的想把人吞吃入腹了，可想想外面的一大堆事，撓了撓頭把人拉起來。
“別鬧了，換過衣服我去看看那個人，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
“不許你去。”謝瑯一下抱住他，“太危險了，你不許去。”
“敢情你這是為了攔著我去看他？”楚傾失笑，擡起謝瑯的下巴輕輕吻上他挺翹的鼻尖，“虧不虧啊？”
謝瑯被他親的鼻子發癢，趕緊偏頭躲開，哼哼兩聲就是抱著他不撒手。
“我不管，那種人你不許去看。這疫病不是鬧著玩的，等對癥的藥配出來你再去。”
“那怎麽行！阿瑯乖，別鬧。”楚傾笑著回抱他，“知道你擔心我，可事已至此，總不能一直躲著，那豈不是正合了他們的心意。”
謝瑯垂眸想了想，道：“那，那等一會成嗎？”
“嗯？”
謝瑯臉上更紅，卻是埋首在他頸上咬了一下，微微喘息著道：“完事再去。”
楚傾渾身一抖，罵了句“妖精”，直接把人抗起來扔床上。
謝瑯只覺得眼前一花，再回神已經被放在了床上，楚傾正站在邊上，抱著胳膊打量過來。
楚傾覺得兩個人裏，只有自己光著，挺尷尬的，可謝瑯的衣服看起來很不好脫，便道：“你先把衣服脫了。”
謝瑯點點頭，翻身跪在床上，背對著他開始解衣服上的帶子。他的姿態極是優雅，片刻後，衣衫滑落，露出光滑圓潤的肩頭，脊背上一節一節的椎骨，自上而下，隨著他的動作，時而深時而前淺，最終隱入股溝。
只這麽看著，楚傾便覺得口幹舌燥，難耐的要命，再等不及他其他動作，整個人撲了過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為了和諧，大家想看完整版可以去吱一聲，你們知道在哪的~。~
195、你到底想做什麽？
小半個時辰過後，謝瑯神清氣爽地關門出去，見樹以和小竹候在外面，笑了笑對樹以道：“公子睡熟了，你且卻把飯菜溫著，等他醒了吃。”
樹以不疑有他，答應著去了。
小竹也要邁步跟上，卻被謝瑯叫住。
見樹以出門去，謝瑯沈了臉垂頭看著小竹：“出來一趟，你的心思最好擺擺正。”
小竹怔楞一下：“公子，你說什麽？”
謝瑯瞥了眼樹以走後虛掩著的房門，嘆道：“人的心思不是可以遮掩的，小竹，我不是攔著你喜歡誰，可他不成。”
小竹這才恍然，卻立刻漲紅了臉，嘴唇哆嗦了幾下，將哭不哭的看著謝瑯說不出話來。
“你別是真對他動了情吧？”謝瑯皺眉，“你還是個孩子，他卻……小竹，你這樣會毀了自己的。”
一滴碩大的淚珠滾落，小竹擡起袖子蹭了一把臉，偏頭道：“公子，你不也是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難道你不知道他會毀了你？”
“你……”
“公子放心，我不會誤了你的事，比起來，在我心裏你自然是最重要的。可除此以外，我，也管不了自己的心。”
小竹飛快地跑了出去，謝瑯緊緊皺著眉頭，小竹和樹以，這對前世不曾有的變數，這一回不知會如何。
深深地嘆了口氣，謝瑯偏頭看了看內室緊閉的房門，苦笑著輕哂：“毀就毀了吧，我可不就是來還債的麽。”
楚傾一覺醒來，發現了一個很悲催的事實，他好像又被謝瑯給坑了。
厚重的床帷垂下來，遮擋了光線，他也不知道現在什麽時辰，只覺得好像過了很久一樣。
雙手被捆在床頭，雙腳也被分別固定在床尾的欄桿上，嘴裏塞著一團布，外面又被蒙了一層。
他現在是動也動不了，聲音也發不出來。
謝瑯可能是怕他著涼，不僅把中衣給他穿上了，還給蓋了條錦被。
可他熱啊！又急又熱……
“唔唔！”
“唔！唔唔！”
叫了半天，這跟蚊子叫似的聲音，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幹脆放松了身體，仰頭看著床頂，楚傾歷來不是一個會陷在眼前的困境裏不能自拔的人，反而他是很可以寬慰自己的。
說不好聽就是心太大，否則上一世也不至於都那個鬼樣子了還活了那麽久。
心態能決定人的生死，這話在楚傾身上，確實不假。至少，能決定早死還是晚死。
只是這一次他試著放空自己卻失敗了，心裏越發地焦躁不安，也說不出原因，就是不想被困在這裏。
他要做的事太多，可謝瑯卻好巧不巧地把自己困住，他這麽做，難道就只是單純的不想讓自己去看那個疫癥病人嗎？
這一世自己以為占盡了先機，可謝瑯好像仍舊是一個謎，他又有太多事是自己兩世都不曾知道的，也有太多的情緒覆雜到自己怎麽都探究不清。
有時候楚傾想，若是這一回謝瑯能跟自己坦白，那他真的可以放過他，放他離開皇宮，想去哪都行。
不再如前兩世那般不肯放手，到最後什麽都得不到，還把自己賠進去。
可謝瑯怎麽會坦白呢？
楚傾苦笑，便是易地而處，自己會坦白嗎？別開玩笑了。
脖子有點酸，楚傾歪了歪頭，卻不意腦袋從枕頭上滑了下去。
這裏的枕頭不是宮中的軟枕，反而是有些硬度和棱角的瓷枕，他腦袋這一滑下來，正好嗑在床上，發出“咕咚”一聲響。
楚傾眼睛一亮，趕緊用腦袋把瓷枕拱開一點，找了個自己覺得應該不大疼的位置，甩開脖子在床上嗑起來。
“咕咚、咕咚”地磕了十幾下，楚傾覺得有點暈，他特麽一個皇帝，每年祭天磕頭就夠要命了，這在床上還要嗑個沒完，真是不知道造了什麽孽！
轉念一想，可不是造了孽麽。前兩世因為他自己作死，夏國多少百姓死在北國鐵蹄之下，北國那種畜生國家，還不知道把多少良民糟蹋成了奴隸。那些可憐的人，不就是自己的孽。
一念及此，楚傾再沒猶豫，更用力地在床上磕了起來。
可是床前簾幕厚重，房間又門窗緊閉，這點聲音幾乎是很難傳出去了。
鍥而不舍地在床上“磕頭”，楚傾真是擔心自己把自己磕傻了，可他又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就這麽等著謝瑯回來，那真是要急死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楚傾即將把自己磕暈之前，窗子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響動。
楚傾立刻停了動作，再次“唔唔”叫了起來。
床帷忽然打開，龍十七一臉肅然地站在床邊。
楚傾瞪大了雙眼，立刻又別開頭——這也太特麽尷尬了！
不過龍十七好像並沒什麽其他的想法，他飛快地把楚傾嘴上的東西扯掉，又幫他解開了手腳，扶著他起身。
“屬下來遲，請公子責罰。公子，您沒事吧？”
楚傾動了動手腕，謝瑯捆他手腳用的都是絲帶，中間還墊了一層，雖然緊卻也沒有留下痕跡，所以除了有點發酸到沒什麽。
“沒事，來了就好。”楚傾動了動脖子，“把衣服拿來。”
龍十七“哦”了一聲，趕緊把掛在屏風上的衣服取下。
楚傾接過衣服道：“我自己穿，你先出去等著。”
龍十七應了一聲，轉身出門去了。
等了一會，楚傾才推門出來，神色間已瞧不出異樣。
“什麽時辰了？”
“已過了申時。”
楚傾斂眉：“謝瑯人呢？”
龍十七一楞：“他，午飯前帶著那對父女出門了。”
意料之中，楚傾勾了勾唇：“他有說過去做什麽嗎？”
龍十七搖搖頭：“只說是您吩咐的，叫帶人去安全的地方，免得咱們被傳染，也好方便救治。”
“知道了。”楚傾揉了揉腦袋，剛才磕的地方有點發脹，“吩咐人擺飯，我餓了。”
龍十七什麽也不敢問，只答應一聲便出門去了。
楚傾攥了攥拳頭，謝瑯，你到底想做什麽？
196、破執
楚傾吃過東西就一直坐在廳裏，沈著臉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茶，不動不說話。除了偶爾去個凈房，或者叫人添水。
一直到月上中天，他都沒再動過地方。
天色越來越暗，樹以急的在院子裏團團轉，抓著小竹問了幾回，可小竹之前和謝瑯鬧別扭跑走，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這會也只知道哭。
樹以無法，又找龍十七，可龍十七卻堅持龍影衛的職責只系於皇帝一身，沒有皇上吩咐，他不可能去找謝瑯。
樹以翻了個白眼，龍十七這是巴不得謝瑯不回來，跟皇上徹底斷了才好呢。
龍十七挑眉，也不理會樹以怎麽想的，只在飛來椅上一靠，再不說話。
樹以冷哼一聲就要進去，卻被小竹扯住了袖子，轉頭時正見小竹沖自己搖頭。
“你這是做什麽？”
小竹抿了抿唇：“你別進去。”
樹以皺眉：“為什麽？”
“你信我嗎？”小竹鼓起勇氣看著他，“我家公子不會害爺的。”
樹以盯著小竹看了半響，終於把目光移到園中的一棵杏花樹上，微微嘆氣：“你想的太簡單了。”
他說完便開始嘆氣，卻到底沒有再試著進屋去勸楚傾。
月漸西沈，東邊露出了魚肚白。
楚傾終於放下茶盞，看著自己左手上的斷指不由得苦笑。
楚傾，你還不知道醒一醒嗎？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舍掉那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有那困了你幾世的執念？
謝瑯就是那個執念，而自己想要這一世活的瀟灑肆意，想要這一世大夏國泰民安，就必須要破掉這個執念！
一念即起，楚傾咬牙起身，揚聲道：“來人！”
院子裏幾人立刻驚醒，起身進門，跪地行禮：“陛下，有何吩咐？”
擡手覆上胸口，楚傾的臉色有些發白，原來還是會痛，這顆不爭氣的心啊！
深吸一口氣，楚傾淡淡地道：“起來說話。”
掃了一眼面前垂首侍立的三人，楚傾微微一笑：“小竹，你也熬了一夜，回去歇著吧。”
小竹雖然早有預料，卻還是猛地擡頭，一雙通紅的眼睛怔怔地望著楚傾，剛一張嘴，眼淚就湧了出來。
“好好的哭什麽？”楚傾依舊是笑著，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小竹越發激動，哇地一聲哭著跪倒，膝行幾步到了楚傾面前，哭道：
“爺！公子他待你是全心全意的，你別生他的氣，他肯定是有急事才會離開，爺，你等等他回來！爺！”
楚傾皺眉：“我幾時說過要生他的氣？還是說，你知道他離開去做什麽？”
小竹一楞，淚痕交錯的小臉一陣青白，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不，不知道。我以為……”
楚傾笑容盡褪，伸手捏住小竹的下巴，將人提了起來，冷聲道：“那你就是在胡說八道了。”
小竹被他嚇得渾身發抖，卻不知如何反駁，只呆呆地重覆著：“沒有，不是，公子會回來的。”
楚傾冷哼一聲，將人丟到一旁，掃了眼樹以，道：“帶他回房，沒我的吩咐不許出來。”
樹以應了一聲，飛快地將小竹扶起來，拖著他出去了。
“主子，那小子似乎知道不少內情。”龍十七低聲道，“要不要屬下等想想辦法？”
楚傾搖頭：“算了，他不會說的。”
“主子，您忘了，龍十一手下有祝由門人。”
楚傾訝然，祝由之術他是聽說過的，卻一直不曾真的見識過，這會乍然聽人提起，還是尋思了一下才恍然。
“你是說，對小竹施術，叫他說真話？”
龍十七點頭：“主子，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難道您不想知道青少君的秘密嗎？”
謝瑯的秘密嗎？
楚傾失笑，他早就知道了。
“暫時不用。”楚傾揮揮手，“十一回來沒？”
“回主子，已經回來了。在按著許大夫說的換衣服，沐浴消毒。”
“叫他完事之後即刻來見我。”
“是！”
龍十七離開後，樹以也回來了，見了楚傾便行禮道：“爺，小竹已經睡了。”
楚傾掃了他一眼，道：“那孩子瞧著倒是個可人疼的，你若是喜歡……”
“爺！”樹以搶著開口，跪地叩頭，“是奴才失了分寸，請主子責罰！”
楚傾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苦來由。”
樹以擡頭，緩緩一笑：“不苦，甘之如飴。”
楚傾心頭一震，細細地咀嚼這話，想到謝瑯，心裏沒來由的一痛。
“你也起來吧。”楚傾虛擡了擡手，“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不會逼你。”
“爺放心，奴才心裏知道輕重。”
“所以謝瑯是去哪了？”
樹以湊到近前，將手上一塊牌子遞給楚傾：“這是奴才在小竹房裏找到的，您瞧瞧。”
楚傾接過牌子看了一眼，猛地站起來：“積善堂！”
“爺，您淡定啊！”
楚傾一把揪住樹以的衣領，瞪眼道：“淡定？我特麽蛋疼！”
說完便攥著那塊牌子沖了出去，臨到門口又轉頭道：“看好了小竹，別叫他見人，更別叫他出門！”
“是是，奴才知道。”樹以趕緊跟了過去，“您上哪？”
楚傾咬牙切齒：“出、城！”
“主子，陸先生來了。”
龍十七領著陸思林從後院轉出來，正瞧見楚傾往大門走，倆人對視一眼，趕緊跑過去。
陸思林急急開口：“公子，您上哪去？”
也是合該楚傾沒法出門，不僅陸思林來了，大門被拍的山響，竟是陳登的人也到了門外。
幾人皺眉，楚傾冷笑道：“去開門吧，他們都不怕染上疫病，咱們還怕什麽。”
“可是公子，那父女倆被謝公子帶走了，要是官府的人找不到他們，恐怕難以善了。”樹以有點擔心，真是後悔沒問小竹謝瑯的去向，雖然他也知道小竹不會說。
“那父女倆不在這裏？”陸思林吃了一驚，“這，這可麻煩了！”
197、有這一句，什麽都值了
“去開門。”楚傾神色冷厲，不屑地哼了一聲，“有膽量就讓他試試看，開門，看看這個陳登到底想怎麽死！”
看皇上眼神不善，眾人都在心裏為這個陳知府點了蠟燭，不過這人也是自己作死，誰也怨不得的。
大門開了，楚傾冷著臉走了出去。
不過門外並沒有想象中的大隊人馬，只有十來個人護著一頂小轎。正有一個 師爺打扮的中年人掀開轎簾，請那裏面坐著的人出來。
轎中人正是陳登。
陳登今年將近四十，微微發福的身子套在六品官服裏顯得有些不稱，白胖的臉上掛著笑。
面相挺溫和，可官架子倒是拿的十足，沖著楚傾走了幾步便了停下來，眼睛一瞥，身邊的衙差立刻高聲喝道：“知府大人到！”
那師爺上前指著楚傾等人喝道：“你們幾個，是從哪裏來的？見到知府大人還不行禮，找打呢？”
楚傾微微蹙眉，卻是冷著臉沒有說話，跟這種人開口，將來傳出去他這皇帝的臉也不用要了。
做皇帝久了人就變成了天生的上位者，楚傾只堪堪在那一站便是任何人都無法忽略的強勢存在。
他冷著臉的樣子，讓知府衙門的人一望而心裏發寒，卻又莫名其妙，分明一個小青年，怎麽會有這種凜然在上不怒自威的氣場呢？
師爺被陳登瞪了一眼，雖然心虛，可又覺得也許楚傾就是在虛張聲勢，只好向前一步，指著楚傾道：“咳，你，說你呢！見了知府大人，還不跪下！”
楚傾看了一眼那根快要戳到自己下巴的手指，冷哼一聲厭惡地別開臉：“把你的手拿開。”
師爺一楞，也是被楚傾這樣無視給氣著了，他不想在眾人面前丟臉，竟然有上前一步，他個子不及楚傾許多， 這一回高揚手臂，手指是要戳到楚傾鼻子了。
身邊龍十七想要動手，卻被他揮手攔住：“稍安勿躁。”
龍十七這才退開，卻一直盯著師爺，眼神似刀，似乎要把人戳上幾個血洞。
師爺挑眉：“怎麽，怕了吧？知府大人跟前，看你們誰還敢造次！”
楚傾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再說一次，把你的手拿開。否則……”
“否則怎樣？”師爺嘿嘿一笑，“小白臉兒，難不成是害羞了？”
他說著話，將手指一縮，竟是要去拍楚傾的臉。
楚傾這個氣啊，這特麽出門一趟還要被個垃圾輕薄嗎？
怒氣上湧，楚傾臉色發白，想打掉師爺的手，可轉眼瞧見那手上一塊油漬，沒來由地一陣嫌惡，只來得及向後仰頭。
可到底還是慢了半拍，那師爺粗糙的手指堪堪拂過臉頰，楚傾胃裏翻騰，險些沒吐出來。
師爺也明顯地楞了一下，指尖滑膩的觸感叫他有點茫然，撚了撚指尖，身體裏一股燥熱席卷而來，再擡眸，眼中神色以變了味道。
楚傾氣的手指發顫：“你大膽！”
師爺猥瑣地眼神落在楚傾臉上，嘿嘿幹笑了兩聲：“大膽？你說誰……啊！”
師爺話未說完便尖叫起來，楚傾只瞧見眼前一片血紅，接著便是眼前一花，人已經退開了幾步遠。
回過神來，面前人眉目低垂，正紅著眼眶給自己擦臉，拿帕子上的分明是血跡。
楚傾一驚，趕忙抹了把臉，呆呆地看著謝瑯：“你，血，有血……”
謝瑯“嗯”了一聲，柔聲道：“別怕。”
楚傾呆呆地去抓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聲音低低的還帶著哭腔：“擦這裏，被他碰到了。”
謝瑯點點頭，細細地擦了，才拉著楚傾道：“幹凈了。”
楚傾這才平靜了下來，眼光越過謝瑯，卻是一楞，那師爺倒在血泊之中，一條手臂落在身側，竟是齊齊地連根斷掉。
“這……”
謝瑯笑笑，眼中狠厲一閃而過：“死不了，給他點教訓罷了。”
楚傾微微蹙眉，臉也沈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謝瑯這麽護著自己是好事，可這也太，太狠了。
師爺這一傷，陳登先是嚇得不行，衙役早就把他團團圍了起來，有些要上前抓謝瑯的，卻被龍十七帶人攔住。
此時街上兩方對峙著，那些路過的行人也都好奇地圍在旁邊，抻著脖子往裏面看。
不少圍觀的人都露出興奮期待的神色，想必是受衙門欺壓太久，一場好戲來臨，都暗自高興吧。
楚傾拉著謝瑯到自己身後護住，這才陰沈著臉邁出兩步，拍了拍龍十七的肩膀，走到眾人中間。
“泉城知府陳登，你可知罪？”
雖然自己的武力值跟他比起來，渣都不是，可在心裏還是下意識地想保護謝瑯。
如今他傷人在前，楚傾想也沒想地就要自曝身份，先發制人給陳登治罪，這才好把謝瑯傷人的事壓下去。
旁人還不明所以，謝瑯卻是心裏一暖，看著楚傾的眼神也變得熱切起來。
無論如何改變，這一世你到底還是要護著我到底。
有你這一句，什麽都值得了。
陳登挑眉：“你又是何方神聖，大言不慚，敢對本府興師問罪了嗎？”
“興師問罪，怕是你的罪罄竹難書！”楚傾冷哼一聲，“黃河決堤，淹沒良田，百姓流離失所，你身為知府不知賑災救濟，卻龜縮城內緊閉城門。你可曾看到城外百姓的慘狀？為官一任，受朝廷的俸祿，你還真有臉穿這身官府出門？”
陳登面皮一緊，怒道：“黃口小兒，你少在這裏妖言惑眾！城外早有賑濟救災的粥棚藥棚，本府緊閉城門是怕他們把疫病帶進來，這是為了百姓好！”
“大言不慚！”楚傾的臉色越發難看，“難不成積善堂還是你家開的？”
“你怎麽知道不是！”陳登為了面子也是拼了，“你又算個什麽東西，聽口音就不是本地人，你是怎麽進城的？昨天疫病就是從你們這裏傳出去的！”
疫病兩字一出，那些百姓果然被嚇住了一般紛紛後退。
謝瑯眼睛一轉，走到楚傾跟前低聲說了幾句，不顧他詫異的眼神塞到他手裏一個東西。
楚傾見他微笑點頭，垂眸看了看手裏積善堂的牌子，深吸一口氣道：“積善堂出錢出人出力在山東賑災救濟百姓，你一個父母官毫無作為不說，還腆著臉把功勞搶去，這是什麽道理？”
見陳登就要開口，楚傾卻不給他機會，只冷笑著繼續說道：
“你明知我們是積善堂的人，此番為了賑災而來，卻找病患父女假冒疫癥病人，想要把我們困在此處，陳登，你真是其心可誅！”
198、真相了
原本躁動的人群因為聽到楚傾的話而漸漸轉為安靜，因為聽到了積善堂三個字，百姓們好奇心更勝。
楚傾擡手舉起積善堂的牌子，道：“積善堂在山東，在泉城的所作所為，大家都應該看在眼裏，陳知府竟然說積善堂是自己家的產業，那我倒想問問了，你認識我嗎？”
百姓們面面相覷，越發地覺得這個神秘人可能大有來頭，搞不好就是活脫脫一出話本子，便都閉了嘴靜等著下面的進展。
陳登分開眾人，走了幾步到近前和楚傾對峙：“本府日理萬機， 哪有時間去認識你。你句句不離積善堂，難道那還能是你家的？拿個破牌牌就以為自己是老板了嗎？真是開玩笑！”
積善堂的老板季染去見陸思林時，他是見到過的，那人長得並不出彩，和面前振振有詞的楚傾根本不搭邊。
陳登這麽說，也不過是擠兌楚傾，笑話他拿著雞毛當令箭罷了。
楚傾不怒反樂：“我可沒說積善堂是我家的，不過也跟我家的差不多。你既不認識我，那總該認識他。”
說著側身往院門處看，陸思林聽了，便領著林家父女從裏面出來，一徑來到楚傾跟前，躬身回稟。
“爺，林父得的並不是疫病，今兒高熱已退，已是恢覆的差不多了。林姑娘身上卻著疫病病人穿過的衣服，已經盡數換下燒掉了。”
說著又拉著林小小的胳膊給楚傾看：“您瞧，喝了許大夫的藥，疫病也有所緩解，並不會傳染了。”
話雖這麽說，陸思林的眼睛卻止不住地往謝瑯瞟，給林小小喝藥的根本不是許之恒，而是謝瑯。
他把林家父女帶走施救一夜，剛才回來時已經叫人交待了他如何說如何做，他將信將疑地找許之恒重新診治林家父女。
結果許之恒恍然大悟，才證實謝瑯說的沒錯。至於昨日他診出林父患了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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